第 89 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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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89 章
“你們註意安全。”小黑站在地下通道和眾人道別，面帶擔憂。
黎牙道：“放心，我會保護好你的身體。”
黎牙帶著眾人進入地下通道，她們沒有乘坐地鐵，而是站在了安全通道的門。
回去的路就在門的背後。當如山說不知道怎麽回去時，黎牙的腦海中自然而然出現了這條路，和想象一個韭菜雞蛋餡的餃子是什麽味道那樣簡單。黎牙意識到了這些不尋常的地方，但她沒有告訴任何人。
安全通道的門背後是一截往下的樓梯，黎牙在前面帶路，她把爪子搭到最後一層階梯時，身子一頓。
她的面前有一團迷霧，不過迷霧不多時就散去，還出現了一個比成人還長的腿，腿上的毛發根根聳立，那是蜘蛛的腿！
誰也沒說話，但動作高度一致，她們齊齊往回跑！可就在快要接近大門時，大家眼看著安全門消失了。
“我給過你們機會，誰讓我那麽善良呢？可是，你們放棄了，嘻嘻。”
一道甜美的聲音在背後響起，把每個人都驚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。樓梯也在瞬間倒塌，所有人都跌向地面。
“火來！”
危機時刻，如海招出火焰，把靠近的蜘蛛逼退了。幾人著急忙慌往前跑，迷霧散盡後，面前是一片一望無際的灰色，巨型蜘蛛裹挾著黑氣“噠噠噠”在後面追。幾人跑了沒一會兒，便體力不支，眼看即將被抓住，黎牙大吼了一聲。
“玄一！”
黑氣剎那間散開了。
一個穿著寬大道袍的女人出現在巨型蜘蛛面前，蜘蛛被迫停下來。
“玄一？”
“玄一道長？”
“不用擔心我。”玄一回過頭，微微一笑。但頃刻間，黑氣瞬間從四面八方湧出來，吞噬著玄一的身體、臉。她的笑容漸漸消失，直到徹底成了一團黑氣。還有一小撮黑氣趁如海沒有註意，纏上了入如海的手臂。
如海大叫一聲：“它咬我的手！別碰到這些黑氣！”
如海朝黑氣狠狠打了一拳，黑氣被打懵了，吃痛散開，默默離如海有一段距離。
如海拉起衣袖，一截手臂又紅又腫，全是牙印，還有的地方甚至被咬破，留下一道道觸目驚心的血印，衣袖也變得破破爛爛。
“小道士，你怎樣？”王圖南問道。
如海道：“我沒事，先出去要緊！”
她們拼命往前，一旦落後一點，就會被黑暗吞噬！眼看黑氣就要追上他們，如山忽然從袖口掏出一個藍色瓷瓶，拔了瓶塞，往後一倒！
刺啦——
一股蛋白質被燒焦的味道竄了出來，
黎牙看向黑氣：“如山，你倒了什麽？黑氣退了！”
“死亡藥水，”如山神色不變，手上動作也不停，“只有一瓶。”
“看起來這怪物怕拳頭，大概也怕刀劍，要是我有刀就好……哎？”
王圖南茫然地看著突然出現在手上的大砍刀，她幾乎沒接住，差點砸到腳。
黎牙甚至覺得自己的毛發都被削去一截。
王圖南順手一砍，被砍中的原本輕飄飄的黑氣竟然掉落在地，連帶著隱藏在黑氣中的蜘蛛腿也斷了，不停手在地上撲騰。
黎牙道：“這裏是夢境，是不是能讓人實現願望之類的？讓這個怪物立馬消失！”
……結果什麽變化也沒有。
不止如此，巨型蜘蛛的身體出現變化，全都化成了黑氣，黑氣開始沸騰，直到中心出現一張人臉！人臉的眼睛像兩條黑線，又細又長，飛到鬢角，鼻子只有一點，一笑起來，便露出一排三角似的尖牙。
“我要一座房子！”如海大喊。
轟隆隆——
幾人跑得正猛，腳下的地面突然抖動起來，一棟高聳入雲的建築直挺挺從地面冒出，出現在眾人面前，阻擋黑氣的前進。如海拉開大門，大家迅速鉆了進去。
“你們去哪裏？”人臉語氣溫柔，“為什麽要離開我？來我身邊吧！在我身邊，我會給你們最美的夢，無須憂慮，無需痛苦，你們只要快樂就好。”
“和妖怪沒什麽好說的！”王圖南最後一個進門，她一進門，立馬上了鎖。
黎牙道：“這裏是夢境，但我們能召喚出東西，是不是意味著這怪物不能完全控制夢境？”
門外的怪物聽到了，聲音越發溫柔：“好歹我也是夢使，怎麽能欺負你們這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，免得傳出去對我的名聲不好，所以，你們想要的東西都能實現。怎麽不說話？你們還想要什麽，盡管說就是了，只要夢境有的，我全都能滿足你們。我對你們夠好吧，還想離開這裏嗎？”
“如果真對我們好，就放了我們。”如海道。
人臉有點為難：“可是我太無聊了，牽機說，你們可以陪我玩。你們放心，只要你們留在這裏，我可以將賦予你們永生、。”
如山若有所思道：“永生？聽起來好像還不錯。”
如海道：“我才不要什麽永生，我只要過好這一輩子就行了！”
王圖南道：“我也不想待在這種地方。”
人臉的語氣依舊溫和，但沒了方才的耐心：“既然你們不願意，那就算了，我不喜歡強人所難。”
門外安靜下來。
黎牙蹲在門檻側耳傾聽：“沒動靜了。”
王圖南道：“肯定沒有離開，我們要小心。”
如海道：“我們要離開這裏，如山，你知道麽？”
如山搖搖頭：“很不幸，這次我不知道。”
黎牙忽然道：“我好像知道怎麽離開這裏……”
“喀喇。”
如海猛地收回腳：“我好像踩到什麽東西了。”
房子沒有燈，室內光線暗淡。如海擡起腳，瞇起眼看向地面。
“如山，是白骨！”如海大叫著，一把抱住如山。
如海的腳邊，有一小截白色的骨頭，有一頭被如海踩得粉碎。
如山很快得出結論：“這是成年男子的腿骨。”
如海道：“這座房子怎麽會有這種東西！”
“為何不會有？”
不知何時，也許是一瞬間，房子全是黑氣，詢問的聲音近在咫尺，黑氣中出現一張人臉，那臉上慢慢現出一絲笑意。
黎牙被嚇得炸毛：“夢境的出口在它腳下！”
人臉有點意外：“居然被你發現了，不過，你們要怎麽靠近我呢？”它有意顯擺，一團黑氣之下，故意露出一個黑色漩渦。
“現在，”人臉道，“你們得永遠留在這兒，直到變成那堆白骨。”
王圖南道：“你不是說我們可以永生嗎？！”
人臉不耐煩了：“那是剛才，現在我改變主意了。”
王圖南道：“不能再商量商量？”
人臉：“嗯，讓我想想。”
然後，它微微一笑：“不能。”
“我覺得能，”如山道，“蠻甲！”
蠻甲驀地出現在人臉背後，從沒有人見過蠻甲的嘴能張那麽長，它露出一口毒牙，狠狠朝人臉咬下去！
人臉猝不及防，一張慘白的臉被咬得頭破血流，黑氣也四處飄散。王圖南揮刀砍斷朝她們奔湧過來的黑氣，如海也一拳一個，很快逼近了漩渦。
“你們！”人臉發了狠，它一手掐住蠻甲的七寸，同時揮動黑氣將王圖南和如海甩到地上！正要給他們致命一擊時，人臉卻發現動彈不了，回頭一看，七八個布娃娃從各個方向扯住它的腳，阻止它行動。
人臉認得這些布娃娃，它在如山的夢境中看到過。現在這些破舊的顏色各異的布娃娃比在如山的夢境中大了十幾倍，不止如此，這些布娃娃還長出了尖牙和利爪，不斷撕扯和吞食它！
人臉氣急敗壞：“別白費力氣！”
即使被吞食一部分，黑氣也很快重生了，幾乎看不出被破壞的痕跡，倒是布娃娃們一個個被黑氣開膛破肚，扯出了稻草、針線、紐扣。
“這對我沒用，”人臉輕蔑地道，“而且你們還忘了這個。”
說著，一團黑氣散開，露出了被困在的黑貓。
那是黎牙。她想趁著人臉分身乏術時接近出口，人臉果然沒有防備，她忙扒拉漩渦，發現出口一點點變大了！正要呼喚其他人，但從腦袋上傳來的危險氣息還是讓她停了動作，她根本來不及擡頭看，就知道自己肯定被發現了，她似乎還聽見了誰的呼喚。
是誰的？
“黎牙！”
“牽機！”
此時此刻，黑氣化作的利爪就在黎牙上方，隨時會撕碎她，如山卻朝四周吼了一聲。
如海震驚：“黎牙被抓，你在喊誰？”
如山：“我在救黎牙。”
“瞧瞧這樣子，真可憐。”混沌之中，出現一道身影，又是一只巨型蜘蛛，不過比起她們原先看到的更大，還帶著無法武忽略的血腥氣。
人臉不高興地道：“你怎麽來了？”
“怎麽又出現一個妖怪？”王圖南道。
如山道：“救我們。”
牽機擡起眉，語氣高高在上：“憑什麽？看起來，你們快要死了。”
如山道：“你不是想要我嗎？”
如海道：“什麽時候？我怎麽不知道！”
如山道：“我們在良渚城城外過夜的那晚，我做了一個夢，夢中有個妖怪，請我加入他們。”
如海道：“別被這些妖怪騙了。”
牽機冷笑：“你情我願的事怎麽算騙？不過，若是你不願意就算了，我不會勉強。”
如山道：“我可以和你走，但你要放了她們。”
牽機身形一閃，出現在如山的面前，她一把掐住如山的脖子：“你以為你是誰？就憑你也敢命令我？”
“砰！”
一簇火苗出現在牽機的四周，但瞬間被熄滅，她視線調轉，看向一旁的如海。
“要是你殺了我們，玄一和妲木道長不會放過你們！”如海急道。
王圖南道：“巫覡也不會放過你們！”
聞言，牽機冷哼一聲，不過她還是松開手，一把掐斷黑氣，把幾人扔到地上。
王圖南抱起如山：“快醒醒。”
如山咳了兩聲，似乎順過氣，她一睜開眼，便看到如海和王圖南焦急萬分的模樣。她道：“我沒事。”
“你們以為會有人來救你們？玄一此時恐怕分身無術，妲木進了玲瓏塔，至於那些巫女道士和尚，早被關起來了，怎麽想得起來救你們？他們自己都自身難保！”牽機冷笑道。
“聽起來，你們贏定了。”如山道。
牽機哼了一聲，她端詳著如山，發現她年紀雖小，卻不見慌亂。她之前就留意過這對雙胞胎，明明長著一樣的臉，性格卻完全相反。
可惜她是人。
太可惜了。人的生命太短，規矩太多，若是妖，一定能做出許多驚天動地的大事。她還有個多餘的姐姐……或是妹妹？
親情是多餘的，如山是，梼杌大人也是。
“南柯，放了這兩個。”牽機道。她揮動爪子，周邊的黑氣四處逃逸。
人臉道：“不要！我還沒玩夠呢！”
牽機神色一凜：“你忘了是誰放你出來？”
南柯瑟縮了一下，心裏不滿，嘀咕道：“又不是你。”
不過抱怨歸抱怨，南柯還是將漩渦移到如海的面前。
如海望著出口：“還有黎牙？”
南柯不耐煩地道：“那只黑貓？也許是死了，你們要是不出去，就在這裏待著吧！”
談話音剛落，漩渦猛然變小。
如山道：“你們快走。”
如海道：“你呢？”
“她會跟著我，”牽機站在如山的身旁，笑瞇瞇的把一只爪子搭在如山的肩上，“這孩子多適合當個妖怪啊。”
王圖南道：“我們走，出口越來越小了！”
牽機挑著眉，嘲笑似的看著她們。
如山靜靜地看著如海。
“快過來!”王圖南朝如海喊道。她拉起如海，一起走入漩渦中，身影瞬間消失不見。
“喏，我實現我的承諾放她們走了，你也要乖乖聽我的話才行。”牽機勾起唇角，化身成美艷女人。在如山看不到的地方，她的衣角忽然伸長，仿佛無意似的跌落在洞口邊緣。一只巴掌大的紅色蜘蛛順著衣角，爬進洞口。
“嗯。”如山的聲調沒有任何起伏，聽不出她是害怕，還是已經認命。
“我看見光亮了！”
漩渦中的隧道不是土和泥組成的，人走在上面時，隧道似乎還在晃動，於是人不得不扶著墻，可手放在上面時，一種奇異的觸感從手上傳來，粘糊、蠕動，像是某種蟲子，叫人惡心又恐懼。陰森可怖的隧道中，有兩個身影，身影的前方，有一道微弱的光芒。
“前面應該就是出口！我們要快點，這個地方讓人不舒服。”王圖南拉著如海。
“怎麽了？”感覺到身邊的人停住腳步，王圖南忙道，“我知道你惦記如山，但要等我們出去再說，我們要找其他人幫忙。”
如海搖頭：“你聽見聲音了嗎？”
噠噠噠。噠噠噠。
一串細碎的腳步聲，如同夏天的雨滴落在地面。
“蹲下！”
王圖南抱住如海朝前一滾，只聽到一聲呼嘯，她們方才的位置發出爆炸，如同肉塊一樣的東西濺得到處都是。她們擡頭看去，一段白絲從頭頂上掠過，牢牢地附在隧道上方。而白絲本身，不斷有粘液滑落，落在地上的粘液發出嘶嘶的聲音，並散發著一股難聞的惡臭味道。
眼睛適應黑暗後，就能看到發射出白絲的是什麽東西了。
是一只紅色大蜘蛛！
且已經竄到王圖南的腳邊！
王圖南甚至能看到大蜘蛛的絨毛，她想也沒想，一腳踹了過去！
但紅蜘蛛跑得飛快，在她腳旁竄來竄去。
王圖南瞬間明白了紅蜘蛛的意圖，它在織網，企圖用蛛網困住她。王圖南左右躲避，卻還是一個踉蹌，差點摔倒在地。
王圖南不得已，只好又扶住墻壁，重新感受墻壁帶來的不適。
“火來！”
“嘭！”
一聲小小的爆炸過後，一簇火苗在王圖南的四周燃起，蛛絲碰到火苗，迅速被燒成黑色。如海拉起王圖南就跑，但紅蜘蛛比她們更快，千鈞一發之際，如海召來了一團熊熊烈火，將紅蜘蛛困在火中！
紅蜘蛛在火中盯著兩人，她們小心翼翼地避過烈火，拼命往前逃。
光越來越亮，也越來越大。
直到黑暗完全消失。
“這是什麽地方？”
如海和王圖南沒想到出口竟是一口枯井，井有三人高，她們想靠自己爬上去是不可能了。想著不如試試看，王圖南嚎了兩嗓子救命，不想井外面還真有人應了。
一個腦袋出現在井口上方：“小姐？！”
王圖南也瞪大了眼睛：“十七？！”
出現的人正是十七。
十七又哭又笑：“小姐，可算找著你們了！你們到底去了哪裏？”
王圖南道：“這是哪兒？你怎麽也在這？”
十七道：“這是張淩的家呀！太子派人來救我們了！”
原來，玄一同意張淩的邀約後，王圖南思前想後，總覺得不放心。因此她特意交代十七，若是她們去了張家不能準時回去，務必去太子府搬救兵。張淩果然想毒殺她們，但張淩碰到了怨恨的肖生，反被吃幹抹凈。而她們被魘拖進夢境中，連身體也消失了。遲遲不見王圖南回家的十七心道不好，直接去了太子府求助。張家的人因害怕，將張淩所做的事全供了出來，但他們沒有找到張淩一行，只看見張淩被吃後留下的血跡。一連過去幾天，十七天天來張家找人，可張家差點被她掀翻過來，也沒有半個王圖南的影子。
十七找來繩子，把王圖南和如海拉了上去。她看到兩人，剛放下的心又提起來，道：“呀，玄一道長和如山呢？”
如海道：“我們丟下了如山和黎牙。”
王圖南安慰道：“沒事，我們會找到她們的，我去找太子幫忙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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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們註意安全。”小黑站在地下通道和眾人道別，面帶擔憂。
黎牙道：“放心，我會保護好你的身體。”
黎牙帶著眾人進入地下通道，她們沒有乘坐地鐵，而是站在了安全通道的門。
回去的路就在門的背後。當如山說不知道怎麽回去時，黎牙的腦海中自然而然出現了這條路，和想象一個韭菜雞蛋餡的餃子是什麽味道那樣簡單。黎牙意識到了這些不尋常的地方，但她沒有告訴任何人。
安全通道的門背後是一截往下的樓梯，黎牙在前面帶路，她把爪子搭到最後一層階梯時，身子一頓。
她的面前有一團迷霧，不過迷霧不多時就散去，還出現了一個比成人還長的腿，腿上的毛發根根聳立，那是蜘蛛的腿！
誰也沒說話，但動作高度一致，她們齊齊往回跑！可就在快要接近大門時，大家眼看著安全門消失了。
“我給過你們機會，誰讓我那麽善良呢？可是，你們放棄了，嘻嘻。”
一道甜美的聲音在背後響起，把每個人都驚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。樓梯也在瞬間倒塌，所有人都跌向地面。
“火來！”
危機時刻，如海招出火焰，把靠近的蜘蛛逼退了。幾人著急忙慌往前跑，迷霧散盡後，面前是一片一望無際的灰色，巨型蜘蛛裹挾著黑氣“噠噠噠”在後面追。幾人跑了沒一會兒，便體力不支，眼看即將被抓住，黎牙大吼了一聲。
“玄一！”
黑氣剎那間散開了。
一個穿著寬大道袍的女人出現在巨型蜘蛛面前，蜘蛛被迫停下來。
“玄一？”
“玄一道長？”
“不用擔心我。”玄一回過頭，微微一笑。但頃刻間，黑氣瞬間從四面八方湧出來，吞噬著玄一的身體、臉。她的笑容漸漸消失，直到徹底成了一團黑氣。還有一小撮黑氣趁如海沒有註意，纏上了入如海的手臂。
如海大叫一聲：“它咬我的手！別碰到這些黑氣！”
如海朝黑氣狠狠打了一拳，黑氣被打懵了，吃痛散開，默默離如海有一段距離。
如海拉起衣袖，一截手臂又紅又腫，全是牙印，還有的地方甚至被咬破，留下一道道觸目驚心的血印，衣袖也變得破破爛爛。
“小道士，你怎樣？”王圖南問道。
如海道：“我沒事，先出去要緊！”
她們拼命往前，一旦落後一點，就會被黑暗吞噬！眼看黑氣就要追上他們，如山忽然從袖口掏出一個藍色瓷瓶，拔了瓶塞，往後一倒！
刺啦——
一股蛋白質被燒焦的味道竄了出來，
黎牙看向黑氣：“如山，你倒了什麽？黑氣退了！”
“死亡藥水，”如山神色不變，手上動作也不停，“只有一瓶。”
“看起來這怪物怕拳頭，大概也怕刀劍，要是我有刀就好……哎？”
王圖南茫然地看著突然出現在手上的大砍刀，她幾乎沒接住，差點砸到腳。
黎牙甚至覺得自己的毛發都被削去一截。
王圖南順手一砍，被砍中的原本輕飄飄的黑氣竟然掉落在地，連帶著隱藏在黑氣中的蜘蛛腿也斷了，不停手在地上撲騰。
黎牙道：“這裏是夢境，是不是能讓人實現願望之類的？讓這個怪物立馬消失！”
……結果什麽變化也沒有。
不止如此，巨型蜘蛛的身體出現變化，全都化成了黑氣，黑氣開始沸騰，直到中心出現一張人臉！人臉的眼睛像兩條黑線，又細又長，飛到鬢角，鼻子只有一點，一笑起來，便露出一排三角似的尖牙。
“我要一座房子！”如海大喊。
轟隆隆——
幾人跑得正猛，腳下的地面突然抖動起來，一棟高聳入雲的建築直挺挺從地面冒出，出現在眾人面前，阻擋黑氣的前進。如海拉開大門，大家迅速鉆了進去。
“你們去哪裏？”人臉語氣溫柔，“為什麽要離開我？來我身邊吧！在我身邊，我會給你們最美的夢，無須憂慮，無需痛苦，你們只要快樂就好。”
“和妖怪沒什麽好說的！”王圖南最後一個進門，她一進門，立馬上了鎖。
黎牙道：“這裏是夢境，但我們能召喚出東西，是不是意味著這怪物不能完全控制夢境？”
門外的怪物聽到了，聲音越發溫柔：“好歹我也是夢使，怎麽能欺負你們這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，免得傳出去對我的名聲不好，所以，你們想要的東西都能實現。怎麽不說話？你們還想要什麽，盡管說就是了，只要夢境有的，我全都能滿足你們。我對你們夠好吧，還想離開這裏嗎？”
“如果真對我們好，就放了我們。”如海道。
人臉有點為難：“可是我太無聊了，牽機說，你們可以陪我玩。你們放心，只要你們留在這裏，我可以將賦予你們永生、。”
如山若有所思道：“永生？聽起來好像還不錯。”
如海道：“我才不要什麽永生，我只要過好這一輩子就行了！”
王圖南道：“我也不想待在這種地方。”
人臉的語氣依舊溫和，但沒了方才的耐心：“既然你們不願意，那就算了，我不喜歡強人所難。”
門外安靜下來。
黎牙蹲在門檻側耳傾聽：“沒動靜了。”
王圖南道：“肯定沒有離開，我們要小心。”
如海道：“我們要離開這裏，如山，你知道麽？”
如山搖搖頭：“很不幸，這次我不知道。”
黎牙忽然道：“我好像知道怎麽離開這裏……”
“喀喇。”
如海猛地收回腳：“我好像踩到什麽東西了。”
房子沒有燈，室內光線暗淡。如海擡起腳，瞇起眼看向地面。
“如山，是白骨！”如海大叫著，一把抱住如山。
如海的腳邊，有一小截白色的骨頭，有一頭被如海踩得粉碎。
如山很快得出結論：“這是成年男子的腿骨。”
如海道：“這座房子怎麽會有這種東西！”
“為何不會有？”
不知何時，也許是一瞬間，房子全是黑氣，詢問的聲音近在咫尺，黑氣中出現一張人臉，那臉上慢慢現出一絲笑意。
黎牙被嚇得炸毛：“夢境的出口在它腳下！”
人臉有點意外：“居然被你發現了，不過，你們要怎麽靠近我呢？”它有意顯擺，一團黑氣之下，故意露出一個黑色漩渦。
“現在，”人臉道，“你們得永遠留在這兒，直到變成那堆白骨。”
王圖南道：“你不是說我們可以永生嗎？！”
人臉不耐煩了：“那是剛才，現在我改變主意了。”
王圖南道：“不能再商量商量？”
人臉：“嗯，讓我想想。”
然後，它微微一笑：“不能。”
“我覺得能，”如山道，“蠻甲！”
蠻甲驀地出現在人臉背後，從沒有人見過蠻甲的嘴能張那麽長，它露出一口毒牙，狠狠朝人臉咬下去！
人臉猝不及防，一張慘白的臉被咬得頭破血流，黑氣也四處飄散。王圖南揮刀砍斷朝她們奔湧過來的黑氣，如海也一拳一個，很快逼近了漩渦。
“你們！”人臉發了狠，它一手掐住蠻甲的七寸，同時揮動黑氣將王圖南和如海甩到地上！正要給他們致命一擊時，人臉卻發現動彈不了，回頭一看，七八個布娃娃從各個方向扯住它的腳，阻止它行動。
人臉認得這些布娃娃，它在如山的夢境中看到過。現在這些破舊的顏色各異的布娃娃比在如山的夢境中大了十幾倍，不止如此，這些布娃娃還長出了尖牙和利爪，不斷撕扯和吞食它！
人臉氣急敗壞：“別白費力氣！”
即使被吞食一部分，黑氣也很快重生了，幾乎看不出被破壞的痕跡，倒是布娃娃們一個個被黑氣開膛破肚，扯出了稻草、針線、紐扣。
“這對我沒用，”人臉輕蔑地道，“而且你們還忘了這個。”
說著，一團黑氣散開，露出了被困在的黑貓。
那是黎牙。她想趁著人臉分身乏術時接近出口，人臉果然沒有防備，她忙扒拉漩渦，發現出口一點點變大了！正要呼喚其他人，但從腦袋上傳來的危險氣息還是讓她停了動作，她根本來不及擡頭看，就知道自己肯定被發現了，她似乎還聽見了誰的呼喚。
是誰的？
“黎牙！”
“牽機！”
此時此刻，黑氣化作的利爪就在黎牙上方，隨時會撕碎她，如山卻朝四周吼了一聲。
如海震驚：“黎牙被抓，你在喊誰？”
如山：“我在救黎牙。”
“瞧瞧這樣子，真可憐。”混沌之中，出現一道身影，又是一只巨型蜘蛛，不過比起她們原先看到的更大，還帶著無法武忽略的血腥氣。
人臉不高興地道：“你怎麽來了？”
“怎麽又出現一個妖怪？”王圖南道。
如山道：“救我們。”
牽機擡起眉，語氣高高在上：“憑什麽？看起來，你們快要死了。”
如山道：“你不是想要我嗎？”
如海道：“什麽時候？我怎麽不知道！”
如山道：“我們在良渚城城外過夜的那晚，我做了一個夢，夢中有個妖怪，請我加入他們。”
如海道：“別被這些妖怪騙了。”
牽機冷笑：“你情我願的事怎麽算騙？不過，若是你不願意就算了，我不會勉強。”
如山道：“我可以和你走，但你要放了她們。”
牽機身形一閃，出現在如山的面前，她一把掐住如山的脖子：“你以為你是誰？就憑你也敢命令我？”
“砰！”
一簇火苗出現在牽機的四周，但瞬間被熄滅，她視線調轉，看向一旁的如海。
“要是你殺了我們，玄一和妲木道長不會放過你們！”如海急道。
王圖南道：“巫覡也不會放過你們！”
聞言，牽機冷哼一聲，不過她還是松開手，一把掐斷黑氣，把幾人扔到地上。
王圖南抱起如山：“快醒醒。”
如山咳了兩聲，似乎順過氣，她一睜開眼，便看到如海和王圖南焦急萬分的模樣。她道：“我沒事。”
“你們以為會有人來救你們？玄一此時恐怕分身無術，妲木進了玲瓏塔，至於那些巫女道士和尚，早被關起來了，怎麽想得起來救你們？他們自己都自身難保！”牽機冷笑道。
“聽起來，你們贏定了。”如山道。
牽機哼了一聲，她端詳著如山，發現她年紀雖小，卻不見慌亂。她之前就留意過這對雙胞胎，明明長著一樣的臉，性格卻完全相反。
可惜她是人。
太可惜了。人的生命太短，規矩太多，若是妖，一定能做出許多驚天動地的大事。她還有個多餘的姐姐……或是妹妹？
親情是多餘的，如山是，梼杌大人也是。
“南柯，放了這兩個。”牽機道。她揮動爪子，周邊的黑氣四處逃逸。
人臉道：“不要！我還沒玩夠呢！”
牽機神色一凜：“你忘了是誰放你出來？”
南柯瑟縮了一下，心裏不滿，嘀咕道：“又不是你。”
不過抱怨歸抱怨，南柯還是將漩渦移到如海的面前。
如海望著出口：“還有黎牙？”
南柯不耐煩地道：“那只黑貓？也許是死了，你們要是不出去，就在這裏待著吧！”
談話音剛落，漩渦猛然變小。
如山道：“你們快走。”
如海道：“你呢？”
“她會跟著我，”牽機站在如山的身旁，笑瞇瞇的把一只爪子搭在如山的肩上，“這孩子多適合當個妖怪啊。”
王圖南道：“我們走，出口越來越小了！”
牽機挑著眉，嘲笑似的看著她們。
如山靜靜地看著如海。
“快過來!”王圖南朝如海喊道。她拉起如海，一起走入漩渦中，身影瞬間消失不見。
“喏，我實現我的承諾放她們走了，你也要乖乖聽我的話才行。”牽機勾起唇角，化身成美艷女人。在如山看不到的地方，她的衣角忽然伸長，仿佛無意似的跌落在洞口邊緣。一只巴掌大的紅色蜘蛛順著衣角，爬進洞口。
“嗯。”如山的聲調沒有任何起伏，聽不出她是害怕，還是已經認命。
“我看見光亮了！”
漩渦中的隧道不是土和泥組成的，人走在上面時，隧道似乎還在晃動，於是人不得不扶著墻，可手放在上面時，一種奇異的觸感從手上傳來，粘糊、蠕動，像是某種蟲子，叫人惡心又恐懼。陰森可怖的隧道中，有兩個身影，身影的前方，有一道微弱的光芒。
“前面應該就是出口！我們要快點，這個地方讓人不舒服。”王圖南拉著如海。
“怎麽了？”感覺到身邊的人停住腳步，王圖南忙道，“我知道你惦記如山，但要等我們出去再說，我們要找其他人幫忙。”
如海搖頭：“你聽見聲音了嗎？”
噠噠噠。噠噠噠。
一串細碎的腳步聲，如同夏天的雨滴落在地面。
“蹲下！”
王圖南抱住如海朝前一滾，只聽到一聲呼嘯，她們方才的位置發出爆炸，如同肉塊一樣的東西濺得到處都是。她們擡頭看去，一段白絲從頭頂上掠過，牢牢地附在隧道上方。而白絲本身，不斷有粘液滑落，落在地上的粘液發出嘶嘶的聲音，並散發著一股難聞的惡臭味道。
眼睛適應黑暗後，就能看到發射出白絲的是什麽東西了。
是一只紅色大蜘蛛！
且已經竄到王圖南的腳邊！
王圖南甚至能看到大蜘蛛的絨毛，她想也沒想，一腳踹了過去！
但紅蜘蛛跑得飛快，在她腳旁竄來竄去。
王圖南瞬間明白了紅蜘蛛的意圖，它在織網，企圖用蛛網困住她。王圖南左右躲避，卻還是一個踉蹌，差點摔倒在地。
王圖南不得已，只好又扶住墻壁，重新感受墻壁帶來的不適。
“火來！”
“嘭！”
一聲小小的爆炸過後，一簇火苗在王圖南的四周燃起，蛛絲碰到火苗，迅速被燒成黑色。如海拉起王圖南就跑，但紅蜘蛛比她們更快，千鈞一發之際，如海召來了一團熊熊烈火，將紅蜘蛛困在火中！
紅蜘蛛在火中盯著兩人，她們小心翼翼地避過烈火，拼命往前逃。
光越來越亮，也越來越大。
直到黑暗完全消失。
“這是什麽地方？”
如海和王圖南沒想到出口竟是一口枯井，井有三人高，她們想靠自己爬上去是不可能了。想著不如試試看，王圖南嚎了兩嗓子救命，不想井外面還真有人應了。
一個腦袋出現在井口上方：“小姐？！”
王圖南也瞪大了眼睛：“十七？！”
出現的人正是十七。
十七又哭又笑：“小姐，可算找著你們了！你們到底去了哪裏？”
王圖南道：“這是哪兒？你怎麽也在這？”
十七道：“這是張淩的家呀！太子派人來救我們了！”
原來，玄一同意張淩的邀約後，王圖南思前想後，總覺得不放心。因此她特意交代十七，若是她們去了張家不能準時回去，務必去太子府搬救兵。張淩果然想毒殺她們，但張淩碰到了怨恨的肖生，反被吃幹抹凈。而她們被魘拖進夢境中，連身體也消失了。遲遲不見王圖南回家的十七心道不好，直接去了太子府求助。張家的人因害怕，將張淩所做的事全供了出來，但他們沒有找到張淩一行，只看見張淩被吃後留下的血跡。一連過去幾天，十七天天來張家找人，可張家差點被她掀翻過來，也沒有半個王圖南的影子。
十七找來繩子，把王圖南和如海拉了上去。她看到兩人，剛放下的心又提起來，道：“呀，玄一道長和如山呢？”
如海道：“我們丟下了如山和黎牙。”
王圖南安慰道：“沒事，我們會找到她們的，我去找太子幫忙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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